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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OMPANY MEN （企業風雲）觀後感

作者：張秀雄（2011/08/11）

一) 前言：

上個月飛往紐約探望德裔外孫亞歷山大（Alexander）時，在華航飛機上看了一部難得的好電影「The Company Men（企業風雲）」。電影主題在探討大公司遭遇到世界性金融風暴、經濟不景氣不得不裁員，公司決策者和幹部間為需不需要裁員的問題所發生的爭論；被資遣的高級幹部如何由怨天尤人調整心態、面對現實去適應新的生活環境。我自己擔任過幾家國內外公司的經營決策者（Chief Executive Officer；CEO），也曾經接受委託在美國成功地整頓過台商投資的公司。返國後，更受金融機構委託，擔任過兩家公司重整人，奉獻多年來的經驗整頓這兩家因為財務困難不得不申請公司重整的公司。因此我對這樣的公司，其內部各階層間的互相猜忌和不信任、經營者和員工間的對立和衝突的解決累積不少經驗，感觸也極深。因此回程時，我特地再仔細地觀賞一次，寫下此觀後感。

二) 電影情節概要：

故事中的主角是一位正邁向事業巔峰的37歲中年人，Bobby Walker（Ben Affleck飾）。他是美國麻州一家雇用超過六萬名員工的大型造船公司GTX的高階運輸部門主管，享有令人羨慕的高薪（年薪十二萬美元）和社會地位，美滿的家庭，住豪宅，擁有一台炫亮耀人的寶時捷（Porsche）跑車和鄉村高爾夫球場俱樂部的會員證。當金融風暴來襲，世界經濟不景氣，公司不得不裁員以渡難關。他和同事Phil Woodward（Chris Cooper飾）、Gene McClary（Tommy Lee Jones飾）先後遭到遣散。這一失業，他們個人、社會地位、家庭生活等等都因之變化，他們不得不重新定位自己、調整心態、面對現實，重新過生活。

剛在高爾夫球場贏了一場球賽的Bobby，一回到公司就得知被遣散（laid-off）的訊息。沮喪的Bobby一時還放不下身段，一邊瞞著太太和鄰居，一邊想找個高位階、高薪的工作。太太雖有工作，但獨力負擔不起每月固定開銷。當她發現先生已經失去工作時，力勸他先找個工作，不要計較薪資和位階，好面子的Bobby總聽不進去。Bobby也曾經走進「失業者就業輔導中心」接受The “ Tiger “ program；energy up（激發潛能的”老虎”訓練課程）訓練。這名熱心的輔導師告誡這班學員說：「Young people，the future is your choice，not theirs.（年輕人，你們的前途由自己決定，別人無法替你們做決定。）」並一再要求這些學員隨著她大聲朗誦：「I will win，because I have faith，courage and enthusiasm。（我一定會成功，因此我有信心、勇氣和熱忱。）」

(Ben Affleck)

三個月下來，高不成、低不就，終於把公司的資遣費花光，連高爾夫球場會員證都被公司停掉了， Porsche跑車賣了，最終房子也不得不賣，連原來跟他很親近，可以一起打籃球的兒子，也漸漸對他冷漠了。在走投無路之下， Bobby終於接受太太的建議，不顧面子去他太太的哥哥（Kevin Costner飾）蓋房屋的建築工地當搬運工。他以前在大公司當高階主管的技能都用不上了，工資也不高，但總算是一份工作，他只能面對現實，重新過真實的家庭生活。

較年長的Gene McClary是公司第二號人物，公司營運長（C.O.O.），他和公司的執行長（C.E.O.）James Salinger（Craig Nelson飾）共同創立GTX公司。Gene的員工編號是第一號，排在 C.E.O. Jim的前面。因為公司正籌劃一個重要的合併案，為了維護公司股價，Jim數度要求Gene執行大規模的員工遣散，並關閉無效率的部門。重視人際關係、員工忠誠度和員工經驗的Gene對Jim的作為不能茍同而感到灰心。Jim嚴厲地警告Gene說：「我們是經營生意的，不是做慈善事業。」，因經常對Jim嗆聲，不知不覺中，Gene也被列入遣散名單。幸好他還持有許多公司股票，生活上不受影響。

（Tommy Lee Jones）

在公司工作三十年，由基層生產作業員升為主管的Phil Woodward最初曾向Gene表達不願被降掉到現場當生產線工人。所以一開始他自己覺得比較安全，最多被降級，但是不會被開除。最後發現他們部門的工作被一群較年輕的所取代，Phil氣炸了，說要帶一枝AK-47到公司找人算帳。在多方尋找新工作無著落的氣餒狀況下，Phil舉槍自殺，唯一的悲劇下場。

三) 故事背景和演員卡司（casts）的探討：

這部電影在2010年10月22日在全美推出首映就一炮而紅，引起許多影評人的評論。影片會這麼引人注目和討論，除了演員卡司（casts）陣容堅強之外，更重要的是電影情節，也就是故事內容引起觀眾的共鳴。2007年到2008年間美國因為次級房貸（Subprime Mortgage）問題嚴重，引發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兩家全美最主要房屋抵押貸款銀行的倒閉危機，美國著名的投資銀行Lehman Brothers宣告破產，另一家著名的投資銀行Merrill Lynch也因此被Bank of America併購。一連串的金融危機終於引發災情慘重的2008金融海嘯。華爾街的裁員風暴四處漫延，全球金融界一片哀鴻遍野。次貸問題引發全國的經濟衰退的恐慌，華爾街白領階級的失業問題延燒，失業的陰影竉罩全國，直到2010年尚未灰復。這時候探討眾人關切的公司裁員問題的這部電影＜The Company Men＞適時推出，當然就震撼人心，大賣座（hit）有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遣散我的長官也在這裡.)

<失業救濟金窗口>

＜The Company Men＞的編劇John Wells是赫赫有名的編劇家，也是著名的舞台劇、電視劇和電影的製作人和導演。他已經獲得55座愛美（Emmy）獎和很多其他獎項。這個劇本是他根據1990年代中他還年輕生長在麻州時，觀察到當時因為金融問題引發經濟蕭條，失業問題叢生，發生在他周遭親友的情形。他憑藉這樣的記憶而編出這個應時的劇本，讓他聲名大噪。

這部演片的幾位主要演員都是得過奧斯卡金像獎的名演員，演技自不在話下，他們在片中競飆演技，使這個片子增加許多扣人心弦的張力。男主角Ben Affleck對我這個不常看電影的人而言，比較陌生。不過他在這部演片中，把一個由輝煌騰達的社會菁英，突遭公司資遣，喪失代表社會的身份地位的一切象徵（symbols），無法面對現實的懊惱和失望，掙扎浮沈在殘酷的現實社會，努力地想重新打造他的家庭的幸福。這些不同人生階段的心情，Ben詮釋得非常好，令我印象深刻，不由得豎起我雙手的大姆指稱：”讚”。

Bobby的老闆，這位重感情、重義氣的公司第二號人物Gene，由因The Fugitive（絕地追殺令）一片中飾演精明能幹、鐵面無私的警長Deputy Samuel Gerard而榮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配角Tommy Lee Jones來飾演最適當不過。Gene這個公司的營運長，全心投入事業，使公司經營成功，自己也因此擁有豐碩的財富。但是這些反培育出一位只顧自己物質享受、揮霍無度的妻子。在得不到家庭的溫暖，Gene這個財富和地位都高的男人，免不了感情出軌，他的「小三」竟然是公司的人事主管。這位有情有義的Gene為維護和他共同為公司奮鬥多年的部屬的就業機會，不惜在公開場合槓上他的老闆，公司C.E.O. Jim，最後終由他的情婦，公司人事主管口中得知他自己也在被資遣名單中。自參與創立公司以來，終身為公司奮鬥，落此下場，真是情何以堪。Tommy演活了這角色。

(Chris Cooper)

全劇唯一以悲劇收場的Phil是一位盡責但不善言詞的中級幹部，過份依賴老闆Gene的保護而誤斷送自己的前途和家庭的幸福。基本上,Phil是一個悶燒型的男人，不善溝通表達，忍受到極點，終於幹出令人扼腕嘆息的行為。Chris Cooper的外觀就是一位沉沒寡言，嚴肅不阿的人。在American Beauty（美國心玫瑰情）一片中，他飾演那位道貌岸然，因望子成龍而嚴厲管教兒子，極力批評同性戀的軍官，暗地裡卻暗戀一位同性鄰居Lester。最後終因對兒子的期望幻滅，加上向Lester求愛被拒，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這位軍官槍殺了Lester。這個軍官角色，充滿了內心的矛盾，Chris洗練的演技將這個軍官內心自相衝突矛盾的個性，表達得無比的完美。由Chris來飾演The Company Men中悶聲不響卻又極端的Phil角色，再恰當不過。

四) 公司經營者（老闆）和員工立場探討：

本片John Wells所表達出來的是白領階級的失業狀況，沒有探討真正受衝擊最大的底層藍領勞工階層。每次遭逢經濟不景氣，受害最深的往往是最弱勢、最底層的勞工大眾。這些人人數眾多，謀生技能弱，轉業不易，一旦這些人失業，他們的家庭馬上陷入無助的惶恐中。投環上吊、燒炭自殺等悲慘事件就會層出不窮，這樣的情節更能震撼人心，可惜本片對此未著墨。

(女: 你已經失業在家太久了，脫掉那件髒袍子,

戴條領帶,給我出去找工作。)

(男: 親愛的，我不知道為何妳認為這將有所幫助?)

以我本人多年經營事業、又有整頓艱困公司的經驗，公司一但遭逢經濟不景氣，甚至遭遇全球性金融風暴，若能適時開發新技術、推出新產品來擊敗競爭對手，公司就能異軍突起化解危機，這種開源辦法當然是最佳方程式。若無法及此，只好節流。瘦身裁員，除了能降低薪資外，陪伴人員而生的一些半固定費用的節省也很可觀，不失為經營者負責渡過難關的可行途徑之一。本片中的大老闆Jim對公司營運長（總經理）咆哮說：「我們是經營生意的，不是做慈善事業的。」聽起來很冷血，但確也是不得不面對的事實。但是Jim為護盤公司股價而裁員就值得批評。

回歸現實，一般員工常怨懟公司老闆刻薄，不是好老闆。員工若想遇到好老闆，就得盡忠職守，提升自己和部門的效益，公司才能獲利。只有獲利公司的老闆才會加員工薪資和獎金紅利，員工才會認為老闆是好老闆。必竟這些老闆經營的是營利事業（profits seeking enterprises），他們當然是唯利是圖，公司不賺錢，他們就不可能是好老闆。員工為公司努力賺錢OK，但絕不可聽命於老闆做非法行為。在台灣有些上市公司的老闆不務正業，勾結金主或市場做手，聯合炒作公司股票獲利，為了護盤，指使員工做假帳，以不實財報欺瞞無知的投資大眾。最後造成公司財務陷入困境，不得不走上重整之路，甚至於破產清算一途，大量員工因而失業，為害社會。更過份的，更巧立名目掏空公司，這樣的老闆更罪大惡極。

台灣的企業文化特殊，相對於老闆，員工永遠是弱勢，即使是中、高階幹部。尤其是傳統式的財團事業集團，這些集團的大老闆大都自稱總裁，實質的有權無責的大老闆。他們不尊重專業，把這些專業人才當家奴使喚。但是就有些專業人才為了一分高薪、甚或為了飯碗，甘願任由這類「無良老闆」的驅使。這些大老闆的集團之下的子公司多得有些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們只要肯出誘人的價碼，自然可找到許多願意為他們賣命的董事長、總經理或其它高幹。他們自己不具名擔任任何職務，卻在背後指揮操控各公司的不當營運，甚至於操縱五鬼搬運等非法茍當。出事了，「家奴坐牢，老闆逍遙」。「老闆沒人性，害我得肝病」，何必「為五斗米折腰」呢? 奉勸所有人才，該「Say no」，就「say no」。